六

文俊辉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相关资料图)

他对物理保持着一种天然的热忱，照理说，按这样的热忱，不会对高中知识罔顾不闻，但文俊辉的基础很难形容，知识仿佛在野生丛林里藏匿的珍稀动物，只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闪现。上物理课时，总是摊开书本发呆睡觉，插科打诨，学了但不算完全学，一切知识游离在兴趣之外，只等他打开意识大门摘取一二，其他的一概不管。全圆佑瞠目结舌，他的朋友们也不遑多让。文俊辉像是陷入全圆佑的魅力里，每天都凑到别人面前，以前可从不见他关心任何转学生，连带着全圆佑也在他们面前独特起来。他们煞有其事地凑过去，再被文俊辉咋咋呼呼地赶开，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在无聊的校园生活里找到了又一快乐的事情。

随着秋月将尽，冬天已经悄然而至。文俊辉撑着脸，他依旧不爱学习，但坐在全圆佑对面，自己不会捣乱，看见全圆佑笔下不停，他道：“圆佑，你有什么梦想吗？”

他问过二人的年龄，两人同年生，但圆佑月份比他大，他是冬月的。圆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写道：“没有。”

历时两个月，在文俊辉一反常态地纠缠下，圆佑已经不再跟他用敬语了，偶尔还展现出不耐烦。“人怎么能没有梦想呢？”，就像平常每个他准备挑逗全圆佑的开头一样，文俊辉没事找事道，“没有梦想的人，跟带宰的鱼一样，除了呼吸，就是等死。”

“那你有吗？”全圆佑反问他。

“没有。”

“……”

二人俱不言语。文俊辉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太阳系有八大行星，距离太阳最近的水星没有水，最远的海王星像个气球，为什么地球诞生了生命呢？”他凑过来，同全圆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宇宙之外是什么样的？”

恒星爆炸后，物质冷却凝固，在一系列高温兼容收并的裂变后，形成新的星体，徜徉在宇宙之间，围绕死亡的母星展开自己的旅行，这是星星的诞生。全圆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这就是你为什么想去研究天体物理的原因吗？”

天体物理是个何其广袤的研究领域，至今物理学依旧在研究前人留下的宝贵遗产，天体物理宇宙还有很多值得探寻的事物。文俊辉望着他，比起天体物理，他其实更想做宇航员，无关荣誉，只是想试试真正离开地球的感觉，宇宙浩渺，他想漂浮在太空里，亲眼见一见人类之外的世界。

这个梦想谈起来比天体物理要简单，文俊辉同样做不到。小时候旁人没见过世界之大，梦想也变得天马行空没有根据，长大后深知自己的无力，反而走向更踏实的现实，文俊辉不一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越是得不到，就越需要，这种风花雪月一般毫无根据的事，只能同全圆佑讲，他也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相信自己会说宇航员、天体物理的人。他否认道：“我没说，我只是好奇海王星会不会真的下钻石雨，如果捡到，我高低得在首尔买几栋楼才行。”

前一秒高亢的梦想沾染了金钱的尘土，就变得没那么激昂。全圆佑反应过来文俊辉是逗他，遂不再谈，心里却埋下了这件事。文俊辉生日将近，全圆佑能送给他什么呢？

他很珍惜眼前这个朋友。作为第一个正经交上的朋友，过程或许曲折，但全圆佑很享受被人关照的愉悦。从前不曾有过，到现在更加珍惜，他想，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份可以堂堂正正回馈文俊辉善意的礼物。

有是有的，周末全圆佑跟着养母去了她工作的博物馆。养母是县博物馆的研究人员，见全圆佑感兴趣，很乐意带他同往。博物馆新建于旧址，风格上属于现在科技风，总共五层楼，全圆佑跟着人群，他特意告诉养母专心工作不必在意他，看着养母在人群中讲解亚洲昆虫，他听了一会，还是走上天文馆。

天文馆建在四楼，门口是用钢架焊起星球模型，模型后是一片蔚蓝色静谧的光景。周末时天文馆的人也不算多，他随着指引走走停停，看到了天文馆正中的巨大太阳系模型。

太阳被纤细钢丝吊起，在顶灯的照耀下，焕发着橙红的光线，球体被细致的涂上观测时的耀斑和深浅曲线，八大行系中，它的橙红尤为耀眼，仿佛真的是光源本身。在它之后，是暗沉的水星，因为靠近太阳，白天总是炽热，没有大气，球体也是青灰一般暗淡，再后就是金星，星如其名，整个球体散发着淡淡金光。模型制造时，细致地将行星上的暗斑、环形山、风暴眼都做了出来。全圆佑一边感叹精湛的工艺，一边想到文俊辉那天说的话。仰观宇宙之大，人类何其渺小，费尽心机，花了几十年走到木星，远渡太阳系怕还要百年，百年对人类再说是一次裂变，对宇宙却只是须臾之间。这么想着，全圆佑不免感伤，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人世再与自己无关。时间才是这世界上最公正的事物。

博物馆是有公售的纪念品，不过在一楼前台。全圆佑逛了一圈，在一楼相中了那组太阳系模型的缩小版，四四方方，大概课桌一半大，太阳居中，四周环绕着上下浮动的行星，真如在运作一般。他还在这犹豫，养母已经讲完介绍，瞧见他，便走过来，轻声问道：“要买吗？”

全圆佑看了看模型，回答道：“…不知道买多少。”

模型可以作为球体单卖，全圆佑倒是有心全买，又怕一整套拿出去会让文俊辉感到不适。这一整套精致模型价格不便宜，他愿意全买，却拿不准文俊辉真的愿意收下，或许在文俊辉心里，自己还不算可以亲密到那种程度的朋友。他这边犹豫，养母却道：“喜欢就全买，没关系。”

她以为圆佑担心自己的钱不够，于是舍不得，自己可以买了送给他。她很乐意买东西给圆佑，之前衣服鞋子都是自己买了送给他，摸不清喜好，难得他有想要的，自是愿意买给他。圆佑却拿起其中一个，递给卖家，解释道：“不是我喜欢……是我想送给别人。”

养母了然。回程是看见圆佑小心捧着陶瓷模型的模样，心想小圆有了珍视的人，开始变得温暖。这孩子难得交心，如今这个场面却可以看到一丝羞赧，自己也高兴起来。

天气冷起来，冬雪也降临这片临海的土地。下雪不好骑车，养母便送他上学，等到了教室里，空气依旧是冷的。教室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一群女生围在全圆佑的座位旁，像窗外跳跃在树杈间的小鸟，看见他，兴奋地说道：“全圆佑我们借你位置看一会雪，很快的。”

圆佑了然。顺势坐到一旁。突然造访的雪，他不怎么新奇，脖子上套着的红色厚围巾格外温暖，也不怎么让他觉得冷。这条围巾倒是有些渊源，是上一个寄宿家庭的哥哥送给他的东西。

全圆佑还记得那家人，寄宿家长倒是没什么特别印象，唯独那个已经上高二的哥哥。他去时，那哥哥只在里屋探出个脑袋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还让全圆佑担心未来是不是要受这哥哥“刁难”，结果并非如此。

那家哥哥长得高大结实，比他高了约莫一个头，和全圆佑在一个屋里睡觉。因为从来没有弟弟，也不知道怎么和比自己小的人相处，哥哥的做法总是出人意料。他并不直言自己的喜爱，因为爱吃，全圆佑的剩饭也不在话下，他从别人那听到小打小闹是兄弟常态，于是用跟自己同龄朋友一样的力度同全圆佑打闹，当然是他单方面的打。他忽略了全圆佑瘦小的身板并不能承受自己的力道，往往一掌推出去半米远，便不敢再打。况且全圆佑面对他也不会说出心里话，哥哥只好用自己笨拙的办法照顾他。父母并不关心这个小孩，自己却很喜欢这个弟弟，当初知道圆佑要上高中离开自己家，还压抑了许久，临行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难过。

这条围巾是在一个初春，他们家乡飘了整夜的雪花，到早上醒来，天地一片苍白，屋舍掩藏在雪堆后。屋外风雪未停，全圆佑穿着单衣薄袄就准备出门上学，他打算冒着小雪一鼓作气跑过去，上高二的哥哥从他背后出来，看见圆佑缩着脖子随时准备冲锋的模样，立马高声叫住：“呀！你还打算直接跑进去！不感冒吗！感冒了多麻烦！这么大人不会照顾自己身体，真是！”一边骂骂嘞嘞一边解下围在自己身上的围巾，草草绕几圈套在全圆佑脖子上。见他愣愣被自己套好，像个娃娃一样乖乖地一动不动，高兴起来，揣着口袋，嘴里念叨着，缩好脖子冲进雪里。全圆佑那时才理解到，世上有一种人，不会把好说出来，喜欢也是，讨厌也是，行动永远高过言语，偶尔适得其反也不会灰心，心里永远燃烧了真诚的火焰。

这份好意随着围巾一直温暖着全圆佑，他一边翻看课本，一边捧着水杯小口喝水，嘴角时不时微笑。如果他记得没错，今天应该是文俊辉的生日。那颗海王星模型从起床时他就塞进书包里，期待交给文俊辉时他脸上的表情，自己还写了张“肉麻”的卡片：这颗海王星上没有钻石，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钻石。

小王子在b612拥有自己的玫瑰，圆佑希望文俊辉能在海王星找到属于自己的钻石。无论他身在何处，是不是海王星之上，都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心里的钻石。

他带着美好的祝愿开启这一天，文俊辉却不是如此。他在课桌上睁开眼，周围的热闹好像与他无关。他看见全圆佑身后，那群女生背对着他叽叽喳喳，圆佑则是低头看书，自己内心一片平静，眼神冷漠地站起，草草收拾几下，背上书包就准备出门。吵闹的学生留意到他神态变化，纷纷停在原地看着他。文俊辉并不理会。有朋友过来拦他，文俊辉也是冷静地推开，一脸淡漠的走出教室。

没人知道文俊辉突发行为的动机，这一走，他们便在这一天里都没有见到这人，就好像他从来没在这一天里走进教室。

终于在除夕夜赶出来了

大家农历新年快乐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我真的喜欢俊尼 也喜欢王五

但是更喜欢俊尼 他好可爱 救了个大命

最近过年忙着跑亲戚 都没空更 提前攒一点出来 

不打空格 番外阅读量比正文高 麻了

不过我也挺喜欢番外的

好了不讲了  有什么观众留个评论一起讨论啦 必回复

新年快乐

关键词： 珍稀动物 天体物理 农历新年 八大行星 寄宿家庭 煞有其事 风花雪月 四四方方 没事找事 研究领域 奇怪的人 回答这个 走走停停 感到不适 稀稀拉拉 小打小闹 渐行渐远 意想不到 校园生活 天马行空 相信自己 什么东西 并非如此 出人意料